我们有金的王,玉的鬼,丝一样飘摇的故事
绵延湖底的藕一样的坟茔

【裴沈】请客

裴纶x沈炼

想到绣春刀,我只会写这种欧欧西小段子



南镇抚司的裴纶并不是抠门的人,虽说他在同僚中总落得个“贪”的印象,捞到的油水却不是真金白银。两盒点心一包柿饼,裴大人通融通融呗,裴伦的笑就宽阔起来,拍拍肚子,佯装是掸落飞鱼服上的灰,好说好说。

爱吃白食的人即便不按上一毛不拔的臭名,帽子上难免也得插上几根鸡翎,南镇抚司当值的都说就没见过裴纶请过客,不过北边儿倒是请过,好事的就把头凑过来问,谁啊,还能劳的动裴大人请,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啊,得是过命的交情。

就北边的沈炼啊。

老一点的锦衣卫就学着沈炼的样,把眼眉吊上去,吸起腮帮,眼皮耷拉到一半,目光却又笔直地刺向前方。新来的一拍大腿,了然地叫出声,他啊,对对对,月初我还见着他和裴大人在路边买红薯呢,他一个裴大人两个,也是裴大人给钱,我听说沈炼和他两个兄弟都很穷。

是啊,我到把这茬给忘了,你看看一个总旗还得跟着裴大人混吃混喝,北边可怜啊。

两人抱着刀蹲在一起说闲话,裴纶正巧绕过门口,听见编排他的前几句,本把无常簿都从怀里掏出来了,说道沈炼时又给塞回去,裴纶清清嗓子,屋里的两人狼狈站起身,向他行礼,裴纶笑的温和,在冬日里好比一张新烙好的烧饼,冒着葱油和芝麻的香味,他提着新买的桂花糕朝屋里走,老锦衣卫就拿手肘捅捅新来的,细声道,看裴大人笑的,今天的差事里肯定和北司掺和到一起了。

说沈炼穷这倒没错,说他买不起烤红薯这就有些偏颇,除开为妙彤攒起来的钱,余下俸禄偶尔给猫和自己加餐还是足够的。刚开始裴纶拉着沈炼走街窜巷地搜罗美食,每每都是裴纶付钱,这教他逐渐不好意思起来。沈炼眼疾手快在裴纶前面抢着付了几次,后来裴纶就说,你那么瘦,我是想带着你把你喂胖点,你付钱这不就成喂我了吗。就上回去的那家馄饨店,我今儿个去,老板说,裴大人您一个人啊,沈大人怎么没来啊,得,把我当你养的猫了。

沈炼听了这话,那肃穆如松的面孔也甜蜜起来,浮上桂花糖霜一样亮晶晶的笑容。

裴纶总是觉得让沈炼吃美食是糟践,珍馐美馔入了他嘴势同喝白水,他要是喝白水能过活,保准连菜都不会去买。但他总想拉着沈炼,让他尝试每种由经自己认可的食物,虽然反馈都是沈炼点点头,那也是得裴纶问了,这顿饭怎么样呀,但看看他被肉汤烫到咬舌头也算赚回了这顿饭钱。他做事一板一眼,连吃面时也要低垂头,和碗里的面码较劲,这个人,和东厂,陆文昭,曾经的信王较劲仍旧不够,连几根白菜也不放过,裴纶摇头。

裴纶闲侃时他的回答都是泡在呜噜呜噜的汤水里的,偶尔听见些感兴趣的,他才会把眼睛从油污的木桌上抬起来,被沈炼这样的锦衣卫盯着总归不是好事,干这行久了,不论看谁都带着一股子审问的气势。沈炼的眼神是拿把钝刀子戳你心窝,疼不疼在裴纶这儿算不上足以道来的感受,他先回忆到的是沈炼曾经是多么锋芒毕露的一把刀,连雪落在上面也不会融化,风一吹就会被刃口生生划做两瓣。

这也好,只是弗了沈老取名的意,他瞧沈炼仍旧铮铮的眉目,在浓黑的夜色里分明应该像殿前风吹雨打,趴伏着的凶兽,此刻映着灿红的灯火,和袅袅的热气,紫电青霜也消融了,裴纶看见的,是泡在红糖水里的一块甜糍糕。

裴纶吹开清汤上的油花与葱碎,南方好啊,他说,南方有一种面,上面放糯豌豆和花生沫,面条细的像头发丝一样。

沈炼果然抬头瞥了他一眼。

南方还有金钱糕,定胜糕,海棠糕,油酥饺,枣泥麻饼……他把吃过的和想吃的都细数一遍,沈炼加大吸溜面的力气,势必要盖过裴纶的声音。

换平常沈炼会说,那你去吃咯,但今天裴纶客请的格外对他胃口,裴纶才意识到沈炼原来也会对某种东西中意,姑娘不算,他喜欢的姑娘都寡淡的和白水没什么差别。

裴纶又说,那后年我请你吃好不好。

沈炼嘴里还没嚼完,鼓着腮帮倒显得颧骨低下去很多,他嘟囔着问裴纶,为什么是后年啊。

我怕你活不了太久,裴纶说。

沈炼腿边有个毛茸茸的顾客这时喵呜一声,直起身,把爪子搭在他膝盖上,黄白相间的猫脸上一对碧眼直勾勾盯着他的碗。

好啦好啦,沈炼把碗里一块牛肉夹在桌角,裴纶却像是有人动了他碗里的东西,就差抽出刀来砍断沈炼的手,黄猫伸头把肉叼在嘴里,哧溜钻进桌下,踩着裴纶的靴子溜走了。

哎呀,猫是老板养的,天天靠骗食客吃的脑满肠肥,你看看它腰都这么粗,裴纶用手比划,你还喂,不是所有猫都像你家那只,吃多少看着还是流浪猫。

沈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,顺势把裴纶从上到下,全须全尾地重新打量一番。

让他脸上带点烟火气的唯一手段就是笑,沈炼用力抿嘴仍旧抹消不去,这倒把面颊上冷硬的石片割成道道云片糕似的裂痕。

像他这种人呀,再过两年头发上都该撒上糖霜了。

裴纶想了想,得把约定的时间往前提,他说,明年带你去吃,我请客。



FIN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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